听书阁 - 都市小说 - 有狐在线阅读 - 第44章 任西北之死┃父子兄弟

第44章 任西北之死┃父子兄弟

        李小酒却没说话,只解开任东南的扣子,看了看他的伤。

        匕首捅的并不深,看得出池清明还是留了三分力道的。只是眼下没有止血的东西,匕首也不敢轻易拔出来。胡绥下去,从冰床底下将那医药箱子搬出来,看了看里头,竟然并没有任何止血的药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一年,我们三个去执行任务,”任东南说,“实训任务完成之后,回来的路上,听说f城出现了一个吃人心的怪物,就顺道去看看。那时候我们都不过是受训不到一百天的新人,自然不是那怪物的对手,我受了重伤,直接昏迷了过去,等我再醒来的时候,就发现池清明守着我,我大哥躺在旁边,被掏了心,挖了眼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说到这里,任东南清冷的脸上露出几分痛苦来:“池清明告诉我说,大哥为了保护我们,被那怪物虐杀而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怪不得任东南死也要找到池宅那个吃人心的怪物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小酒站起来说:“所以你就信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兄弟两个,跟池清明是结拜兄弟,尤其我大哥,因为池清明体弱多病,格外照顾他。我也不是瞎子,他对我们兄弟两个如何,我也不是看不到……我大哥,真是他杀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任东南大概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池清明杀死任西北的原因,大概也不愿意接受这件事,脸色难看的厉害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小酒说:“你大哥不是他杀的,但和他也并非毫无关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胡绥见任东南十分痛苦,便催促说:“你就别卖关子了,赶紧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晕过去之后,你大哥和池清明联合作法,想要抓住那怪物,但是力不能及,任西北当时劝池清明不要再追了,池清明不肯,说那怪物和他们家有些渊源,不抓住,恐怕会给他们池家带来血光之灾。你大哥见他体弱,便让他去照顾你,自己去追那怪物,结果也受了重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任西北在地上躺着,伤口血流不止,池清明跑过去的时候,他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池清明扑到他身边,惊慌地去打电话,但是拨了几个号码之后,忽然停住了,看着任西北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秀丽的脸是惨白的,嘴唇也毫无血色,看着任西北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清……明……”任西北虚弱地叫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池清明低头看着他,说:“我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握住了任西北的手,却没有继续打电话。任西北幽幽地看着他,说:“我……我并不想让你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让我收手,还不如让我去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们两个说着只有他们才懂的话,任西北再没能说出一句话来,他失血过多,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。池清明垂着头,坐在他身边,一直流眼泪。

        任西北生前看到的最后景象,就是池清明苍白而秀美的一张脸,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,说:“这世上,你该是最懂我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最后还是他报的警。”任东南激动地说,“我大哥死后,他幽闭七七四十九天,为我大哥诵经超度,他的伤心,我都看在眼里,不是假的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或许吧,或许他良心发现,又想要救你大哥了,也或许他一切都只不过是做给我们看罢了。也或许即便他当时及时报警,你大哥也救不回来……谁知道呢,所以我没戳穿他呀,放了他一马,如果我有确凿的证据,证明他见死不救,或者证明他掏了你大哥的心,挖了你大哥的双眼,你觉得我还会留着他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但是刚才池清明那一匕首,已经说明所有问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任西北的死,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,但亲手掏心挖眼,已经成了池清明心中无法抹去的心魔,所以才给了任东南那一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池清明为什么见死不救,他和任西北之间发生了什么?”胡绥问李小酒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小酒说:“这你得去问当事人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说着又看向任东南:“说吧,你又为什么会帮池清明?只是因为你们的兄弟情义?任东南,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说他可以让我大哥起死回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?”胡绥和李小酒都吃了一惊。

        任西北都死了多久的人了,**都没了,如何复生?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泥人?”

        泥人,他们俩当然听说过。不过泥人可是邪术之一,百花洲禁止涉猎的,只有在讲案子的时候,宋行之提到过几句。

        所谓泥人,顾名思义,就是用泥捏一个小人,然后将死人的魂魄转接到上面,彩色丝线缠身,埋于地下,据说两三年时间,便可长成生前大小,最后选一个黄道吉日开坑挖出来,便和生前无异。

        只不过死人复生,有违自然,养出来的泥人可能会成为邪祟。要想消灭却也不难,泥人怕水,一淹即死,死了之后,魂魄便入鬼道,是为惩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池清明说,他自我大哥死后,便潜心钻研泥人术,过不了几日,我大哥就可以死而复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帮池清明抓住胡绥,池清明帮他复活任西北,俩人一个为了自己的哥哥,一个为了自己的父亲,倒也一拍即合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也是修道的人,泥人是邪术,养出来的到底是什么邪物你也心知肚明,任西北就算死而复生,他还是不是你哥哥也两说。”李小酒说,“百花洲出来的人,知法犯法,罪加一等,被我叔叔知道,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无论如何,我都要试试。”任东南说到这些,倒很笃定。

        上头突然又传来了窸窣声响,胡绥和李小酒往上一看,就见一个箱子滚落下来,是个医药箱,胡绥打开一看,里头的东西一应俱全。

        看来是给任东南送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还是记挂你的。”胡绥见任东南脸色难看,便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任东南咬着牙,沉默不语。倒是李小酒冷哼一声:“假惺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们都是学过巫医术的人,简单的伤口处理也都会。胡绥动手给任东南处理伤口,李小酒则一直在地下室里走来走去的。胡绥说:“你拿好手电筒,给我照着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小酒捡起手电筒,一手照着,一边去看时间,手机在这地下室虽然没有信号,但时间还是有的,胡绥说:“你在等李部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,”李小酒说,“我在等池承平毒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胡绥听了手一抖,说:“不会害了池承平的命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还有空替他担心。”李小酒说,“难道池清明说他老子不知道,池承平就真的对这些事一无所知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给他下了什么毒?”任东南说,“池承平确实不知情,你不要滥杀无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谁不无辜,给你包扎这个不无辜,还是你哥哥不无辜?”李小酒说,“池承平是他的命脉,不捏住他,我们就等着在这下头被池清明整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等了没多久,果然就又听见上头传来了脚步声,李小酒立即站了起来,说:“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池清明喘息的非常厉害,脸上都是泪水,他提着一盏煤油灯,站在入口处,远远地看着他们,声音几乎可以用嘶吼来形容,看着李小酒问:“你给我爸爸下了什么毒?!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小酒笑道:“怎么,是不是看着很心疼?死不了,不是能死人的毒,不过让他生不如死罢了,你再多等几天,说不定还能看见他人不人,鬼不鬼的模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很简单,放我们出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就这样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当然不是了,”李小酒笑着说,“你想什么呢,把我们都捅伤了,关起来,放出去就完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任东南却已经占了起来,捂着刚包扎好的伤口,一步一步往上走。

        池清明后退了一步,说:“二哥,你别上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现在还有脸叫我二哥?”任东南问,“清明,我想你亲口告诉我,我大哥是不是你杀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,不是,”池清明说,“他是被那怪物杀死的!我没有想到那怪物会回来,我那时候根本不是那怪物的对手,我是抛下了他,眼看着他被那怪物吃了心,可我也没办法,二哥,我当时只能护着一个人啊,我只能拖着你躲起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他的眼睛,”任东南打断他,狠狠地瞪着他,“是不是你挖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池清明红肿着眼睛看着他,说:“我只是……我只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只是什么呢?或许只是想洗脱嫌疑,或许是为了隐瞒什么秘密。但任西北的眼睛,的确是他挖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似乎又闻到了那浓烈的血腥味,鲜血沾满了他的衣服,任西北一张没有眼睛的脸对着他,骇人的两个血窟窿。以至于很长时间里,他都不敢去看和他长的十分相似的任东南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也曾亲眼看着那怪物掏出了任西北的心,那时候的任西北还活着,眼睛虽然闭着,身体却还本能地抽搐,那是他终生无法忘记的噩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知道我该死,我会死的,等我解了我爸爸身上的诅咒,等我复活了大哥,我会死的。但不是现在……现在我还不能死……”他额头上全是汗珠,原本惨白的脸上出现一种不正常的潮红,“李小酒,李小酒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如果不是李小酒,或许一切都很顺利,可就是李小酒,如今掌握着池承平的生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胡绥说:“池清明,你收手吧,你杀不了我们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池清明坐在地上,似乎又吐出一口血来,任西北继续朝他走,一直走到他跟前,匕首划过他的额头,贴着他的眼皮,抖动间,便沁出一颗血珠,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池清明仰头看着他,说:“二哥,你不想再见到大哥了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任东南忽然扔掉了手里的匕首,弯腰就将池清明扛在了肩膀上,池清明抓着他的衣服,嘶吼道:“我爸爸,我爸爸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杀他,”任东南扭头对李小酒说,“不干池承平的事,不要杀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池清明便不再挣扎了,右眼皮上的伤口又流出一些血来,顺着他的额头,滴落到台阶上。